赤崁慢步

這是台南市立人國小校園裡的「紅葉老公公」，年紀已經一大把還很勇健。

　我喜歡背著相機到處逛，那天經過母校立人國小的圍牆邊，被幾聲「卡卡」的鳥叫吸引，眼角還瞥見兩個黑白相間的身影。知道那是喜鵲，便躡手躡腳的進了校園，換上長鏡頭，想拍下它們的芳蹤，可惜剛舉起相機，它們就飛走了。

　正當我懊惱自己動作太遲鈍時，有一群小朋友從幼稚園教室出來，由老師帶著在一棵大樹下撿樹葉，那樹葉又大又紅，跟小朋友紅撲撲的臉頰一樣可愛，孩子們撿得開心，不禁手舞足蹈起來。

　我上前問那位老師，能不能幫她跟小朋友們拍照片？

　老師很親切的答應了，不過也很婉轉的問我為了什麼事到學校來。

　我不想被當成亂闖校園的「怪叔叔」，趕緊說明我是立人的校友，經過這裡順便回學校來看看，同時也探望小朋友們撿落葉的大樹。

　聽我說要來看大樹，老師顯然感到有點迷惑。

　我說我不但是立人的校友，小時候就住在學校宿舍裡，我們現在講話的地方，以前就是我的家，不過宿舍早就拆光了。那棵長著紅葉的大樹，就在網球場邊，網球場的地點好多年前蓋起了美術大樓，相形之下，大樹好像矮了許多。

　老師說，她正帶小朋友們撿樹葉，講解樹木由綠轉紅的生態，還讓他們了解樹葉可以堆肥，保持環境平衡的道理，小朋友們似懂非懂的聽著，露出純真的笑顏，那求知與環保的種子，應該已播入他們小小的心田。

　現在的孩子好幸福啊，我想。我們小時候沒有這麼生動的戶外教學，除了上學、闖禍、挨籐條之外，只有玩彈珠、翻牆、爬樹 …… 。

　說的也是，我的童年幾乎都像猴子一樣，是在樹上度過的呢。

　整個校園就像一座黑森林，等待我們去探險，我還給一些比較特別的樹取了名字，像網球場邊這棵大樹，我叫它「紅葉老公公」，因為當天氣冷的時候，它像扇子那樣大的葉子會變紅，像生氣漲紅臉的老公公。它會結橢圓形的果實，我一直以為它是橄欖樹，後來才知道正確名稱是大葉欖仁。

　另一棵大樹在我們家籬笆邊，會開一種像粉撲的花，夏天時爬著許多毛毛蟲，讓人光看就起雞皮疙瘩，所以我叫它「毛毛蟲樹」，長大以後才曉得那是珍貴的雨豆樹。

　校長宿舍裡有棵大蓮霧樹，我尊稱它為「校長蓮霧」，我們常爬到樹上享受水果大餐，它有一些枝幹伸出牆外，成熟的果實就掉在牆外的小溪裡，後來小溪變成排水溝，加蓋以後成了路面，根本看不出小溪的模樣。校長宿舍也拆除了，現在是一座新穎漂亮的體育館。

　很多景物都改頭換面了，不變的只有日據時代建的「忠孝樓」，和樓前的整排大茄苳樹。最難忘的是宿舍前的一排小榕樹，被剪得一層層的，像團扇又像雲朵。

　其中一棵榕樹，我叫它「小提琴樹」，因為我小時候爬在上面時，被爸爸抓下來，送去學小提琴。學琴的過程是很辛苦的，我好懷念爬樹的無憂無慮，與從樹梢仰望天空的快樂。

　那棵「小提琴樹」還在，可是好像一直沒長高，或許是修剪得太過勤快，也可能是我已經長大了，神秘黑森林變小了。

　搬離宿舍將近四十年，發現「紅葉老公公」長得硬朗健康，依然滿臉紅通通的，讓我非常歡喜。但我想不透的是，它的高度好像並沒增加多少，難道會「老倒縮」？

　想了一想，我才發現我們所站之處，跟「忠孝樓」那邊，本來有大約一點五米的落差，所以從前經常會淹大水，每逢下大雨我們就要逃難，現在地面墊得跟「忠孝樓」一樣高，「紅葉老公公」的樹幹也被埋掉一大截，難怪看起來變「矮」了。

　我祝福「紅葉老公公」欣欣向榮、老而彌堅，也祝福小小學弟、學妹們，在「紅葉老公公」的陪伴與師長的愛心照護下，長得像大樹一樣。

立人校園裡有很多老樹，「忠孝樓」前整排茄苳樹是鎮校之寶。

我們小時候住學校宿舍，照片右後方是整排大王椰子樹，

左邊是被修剪成一層一層的榕樹。

這就是我被從上面抓下來學小提琴的「小提琴樹」，好像永遠長不大。

這棵樹下掉滿了紅葉。

幼稚園小朋友們開心的撿著地上的紅葉，露出純真的笑容。

我也曾經穿著這件圍兜兜，胸前別著一條小手帕。

老師說樹葉老了就會掉下來，然後長出很多漂亮的新葉子。

「老師，這個洞是要做甚麼用啊？」

我們把掉落的樹葉收集起來，可以做成堆肥，一方面垃圾減量，

一方面可以代替化學肥料，這就是愛地球的表現。

讓樹葉回歸自然，大家有沒有注意畫面中長出了新的小樹苗？

小朋友，你的樹葉顏色怎麼跟人家不一樣？

三片綠色的跟妳換一片紅色的。

這是台南市東豐路的小葉欖仁跟盛開的木棉花。

小葉欖仁和大葉欖仁都是使君子科的樹木，

小葉欖仁的葉子跟果實都比較小，而且樹葉不會變紅。

大葉欖仁到了冬天，就會換上一身喜氣的紅衣裳。

樹上剩下一棵大葉欖仁的果實。

大葉欖仁的樹葉，紅得如此懾人！（希望它沒有高血壓）

鐵扇公主的芭蕉扇，正在為火燄山煽風點火。

紅得令人心醉。

紅得好像要冒出火來。

紅得發紫。

冬去春來，紅葉落盡換新芽，大自然就是這樣生生不息。

跟「紅葉老公公」照張相，願大家聰明、快樂又健康。